【宇龙】第九年（六十五）
傍晚，刚下过雨的院子里积了几个小水洼。朱一龙穿着黄色的雨披，垂着头闷闷的趟水玩。
白宇站在不远处眯起眼，强压着火气，沉声对李叔说“叔你过去给他换双鞋。他不让我过去。”
李叔应了声好，赶忙回去找雨靴。天气凉了，脚丫在水里泡得冷冰冰的，小猪包保不齐又要发烧。
“你们太惯着他了！”白宇低吼道，“我说过很多次了，别给他吃重油重糖，少吃小蛋糕，少吃小点心。怎么还惯得没边，想吃就给他吃？”
白宇向来把家里这些人当做亲人对待，从没发过脾气，谦逊有礼。这还是他头一次发火，快要气疯了。
“他懂什么。想吃就吃，想拿就拿。他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么？不管不顾全喂给他吃了。小狗也是，再三叮嘱别让他碰小狗，离小狗远一点。他有肺炎这些都要注意。还纵容他偷偷抱小狗玩。怎么想的？”
潘婶指尖不停绞着围裙，被问得满面通红。赵姐在一旁解释道“小白总，事情是我们做错了，你骂我们扣工资都没有关系的。你别再吓小朱了呀。”
“大眼睛瞅着你，指着小蛋糕问你这是什么。哎呀，那个小样好可怜的呀，不忍心啊！”
“那也不行！”白宇一甩手，转身正对他们，理了理情绪，对潘婶说“婶，我知道你们心疼他。但是他真的不能吃，说好了一周吃一两块，别再给他喂这个喂那个了。”
潘婶一个劲儿的点头，白宇叹了口气拦住了李叔说，“算了，我去吧。”
见白宇走过来，朱一龙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，小黄雨披吓得一晃一晃的。猪猪宝贝做错事了，吃了好多蛋糕，咳咳咳嗽偷偷喝水，小宇哥哥问起来还撒谎不承认。害得大家被骂。
“别怕。哥哥不凶你。脚冷不冷，鞋子都湿透了。”白宇蹲下身，攥住朱一龙的脚脱掉鞋子，用手摸了摸脚背。“扶着我”，白宇说。
朱一龙盯着白宇给他擦脚换鞋，指尖戳了戳白宇的发旋，怯懦的说“小宇哥哥别和猪猪生气啦。”
“没和你生气。”白宇抓抓朱一龙的手，温热的手掌浅浅的示好。“下次不能再贪吃了，好吗？”
“是温温要吃的。”
“还撒谎！”
“不撒谎，不撒谎了。”朱一龙摇头摇出残影，黏糊糊贴过去勾住白宇的脖子，往人家怀里躲，还知道害羞呢，“抱猪猪回去吧。求求了~”
......赵姐说的果然没错，大眼睛瞅着你的那个小样好可怜的，谁能忍心拒绝。
谁能拒绝一个会撒娇嘴超甜的小猪呢？没有人。
“哈哈哈哈，哎呀，小猪包，你叫我什么？”唐玲捂着嘴嘎嘎笑。
“姐姐。”朱一龙不明就里望着唐玲，无措的回头找白宇，眼里尽是无辜，似乎在问“猪猪又出丑了吗？”
“是妈妈，哥哥的妈妈呀。”白宇晃晃朱一龙的手“忘记了吗？”
唐玲心想，每个月砸在脸上那七位数可真是没白花，小儿媳天真烂漫肯定不会说假话的。惦记着朱一龙喊的这声姐姐，唐玲每个月总得来那么几次。
她稀罕叭嚓的摸摸儿媳的小脸，搓搓他的手臂，忽然眉头一皱，眼神像刀子似的剜着白宇，冷冰冰的说“白宇，你跟我出来。”
白宇吞了吞口水，像早恋被抓包的毛头小子，愣头愣脑的靠着墙听他老娘训话。
“白宇啊，你你你你，你属狗的么？”唐玲指尖一个劲戳儿子的眉心“上次来我就发现了，猪包身上那是你咬的吗？脖子，胳膊都是印儿。总以为你是大人了，有些话妈妈不好再说。可你是真畜生啊。猪包像个小孩似的，你是怎么忍心下的嘴呢？”
“就，我太喜欢他了。没忍住。”白宇愁眉苦脸的。
不争气。唐玲哼了一声，抱着手狐疑的打量白宇“你没做什么出格的吧？”
“没没没”白宇连连摆手“绝对没。”
“渣男。”唐玲翻了个白眼“我儿媳现在还没原谅你呢，少占人便宜。再让我发现你欺负他，我就把他接我那去养。”
“那可不行。”白宇脱口而出。
“知道了，小气样。”唐玲嘴上应付着，心想哪天趁着白宇不在把猪包骗出去玩。好多年没有过养小娃娃的快乐了。
白宇想了想，说“您要是实在想养点什么，您就把那两只小狗接走吧。”
“啊？小猪包能舍得吗。半夜哭了问你要怎么办。”
白宇回头望着朱一龙无奈笑了笑“我也没办法了。医生特意叮嘱不要和小动物接触太久。您也知道，那俩小狗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，一个没看住就偷着抱走了，亲一脸狗毛。”
唐玲权衡利弊后，觉得儿子说的还是有道理的。宁可儿媳一时哭哭，总好过肺炎加重吧。让她没想到的是，朱一龙很懂事，也很坚强。几天之后白宇就和朱一龙给它送狗去了。
“哥哥，要把小碗送走了吗？”朱一龙捧着小碗，眼神乞求望着白宇“我少吃一点。小碗和我吃剩饭。好不好。”
白宇捏了捏朱一龙的手，哄道“乖。我们不是说好了吗？小狗身上有很多细菌，脏的，对你身体不好。”
“哦。好。”朱一龙声音很轻，乖乖点点头。
刚刚把温温送去杨修贤家，朱一龙掉了一路的眼泪，不过也没说要把温温要回来这种话。白宇又抱着他哄了一会，说“好了。不哭，我们去把小碗交给阿姨好不好？”
朱一龙抿着嘴唇，不停地抚摸小碗的背，轻轻把他放在地上。小碗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，不安的围着爸爸转圈。
“去吧。”朱一龙说。
小碗仍旧围着朱一龙跑圈。无奈，朱一龙只好小跑着逗小碗，小碗奔腾起茁壮的小腿在后面狂追。他一路小跑，把小碗引进了花园。
不是白宇的错觉，他似乎听见了小肉垫噗噗踩在青草地上的闷响，戛然而止。小碗颤抖着小身体，仰头望着爸爸，不肯向前再走了。
“小碗，过来。”朱一龙上下牙齿打架，强忍住眼泪“过来。”
小狗头什么都不懂，可是小狗头信赖爸爸。小跑几步抓住爸爸的裤腿，呜呜哽咽。
朱一龙轻轻将小碗捧了起来，交给了唐玲。眼泪断了线一样落了下来，被白宇搀扶着上了车。
“嗷！”
“汪汪！”小碗挣扎着向前扑，望着远处的爸爸狂吠不止。
“汪！汪！嗷~汪汪！”
“小碗！”唐玲尖叫一声，小碗猛地挣出她的臂弯，掉在地面上。小家伙颤颤巍巍站起来，摇摇晃晃着往前跑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，发了疯的在后面追白宇的车。
朱一龙趴在窗边，回头望着小碗。那是他的小碗，是他的小狗。他哭得头痛欲裂，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碎片。
那个胖胖小小的小狗，从出生就跟着他。被人按在身下打的时候，他就跟着他，跟着他被打，跟着他饿肚子。在那个简陋的出租屋时，他就跟着他。跟着他吃剩饭，跟着他被嫌弃。离家出走时，小狗也跟着他。永远不管不顾地跟着他。
“汪！汪！”小碗仍旧在追，小小身体的体能已经达到了极限，身体弯成一道弓形，涎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，长长的吐着舌头，双眼上翻，却始终不肯停下。
他要爸爸。
小狗永远义无反顾追随着主人，小狗的爱永远忠诚炽烈。
“白宇！”
那是剔骨锥心般的痛。朱一龙艰难的呼吸着，按住心口，转过头抓着白宇的衣服，泪流满面。他的后背不停撞白宇的胸膛，撕心裂肺哭嚎“还给我！还给我！我要小碗！”
“我以后不和他们玩了！”
“我乖乖的，再也不玩了！”
“我的小碗！”
“你把他还给我吧~”
“啊！！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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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正：碗儿，我滴宝贝孙儿啊~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