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宇龙】第九年（五十六）
“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？我让你走，抓紧走。”贺星推推搡搡，把朱一龙从院子里推到大门外，铛啷划上了门锁。
朱一龙手抓着栏杆，坚持道“你冷静一下，听我说完好吗？”
“滚，马上滚。”贺星懒得和他废话，白了朱一龙一眼扭头往屋里走。这人怎么他妈这么烦人。
上午时朱一龙找到了贺星的店里，夏季农忙，快递驿站只有贺星和两个半大孩子在找件。来了生人，贺星不免多打量了几眼。
“取件？”贺星问。
“你好，请问你是贺星吗？”朱一龙捏着衣角，友善的笑笑。
“有事？”
“嗯，是这样，我想和你说一些关于贺明的——”
“出去。”
听到贺明两个字，贺星的脑子轰一声，不由得气血上涌，直接打断了朱一龙。他头也没抬，重复道“出去。”
“我没有恶意的，请你——”
“出去！”贺星怒吼，站起来匆匆两步走到朱一龙面前，攥紧他的衣领仗着身高的优势干脆把人提了起来，用力向门前一甩，把朱一龙扔了出去。
朱一龙握住脖子咳咳地咳，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，背着小行李包离开了。
贺明家里除了这个弟弟，就只剩下一个精神异常的母亲。村里人说早年她不这样，漂亮又能干，是个很要强的寡妇。后来贺明死了，她跟贺星也从城里搬了回来，精神就一直不好了。不过她不打不恼，倒是听话。要是贺星去了店里，她就一个人老老实实呆在家。
虽说不抱什么期望，但朱一龙还是决定去贺星家里看看。院外的铁门上了锁，朱一龙只能在外面远远瞧着院里的情况。两间规矩的彩钢房，收拾得窗明几净。院里有两颗李子树，小菜园没有一颗杂草，又种了不少的玉米豆角和柿子，葡萄架下似乎有人在喂鸡。
“您好~”朱一龙朝葡萄架的方向招招手。
葡萄架上缠绕的枝叶浓密的耸了耸，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。
“小明！”女人惊喜的叫道，扔下鸡食盆蹒跚着跑了过来。
“小明！”女人又说道。隔着铁栅栏，她激动地双手颤抖，一遍遍抚摸朱一龙的脸，嘴唇颤抖“小明回来了，小明回来了。”
一时朱一龙不知是喜是悲，他和贺明，应该很相像吧。
他尝试和女人聊天，柔声说“您可以让我进去吗？”
“你这孩子。”赵丽很不满的拍了朱一龙一巴掌“越活越回去了！连声妈都不叫！”
朱一龙不知道怎么开口，妈妈这个词于他而言，太陌生了。
为人父母那会和孩子真的计较这些，赵丽轻车熟路从墙角的一块砖头下摸出钥匙，笑呵呵把她的小明领回了家，嘟嘟囔囔道“你先坐着，妈给你摘李子。小明就爱吃李子...就爱吃李子...”
赵丽洗好了李子端进屋，发现小明不在，贺星坐在炕上气呼呼的，小狮子狗一样瞪着窗外。
“小明哪去了？”赵丽问。
“哪来的小明。”贺星从橱柜拿出几个小瓶，手里接了一把花花绿绿的药片，叮嘱道“您就老实在家呆着，谁叫门都别开！”
赵丽低低佝偻着身子，看出来儿子生气，含含糊糊的又嘟囔了两句什么，自觉地把药吃了，从炕里拽过一个小枕头，躺在炕头背对着贺星不说话。
贺星把大门钥匙揣在兜里，见自个妈睡着了，拿了两个李子准备回快递点。
走到大门口，朱一龙还蹲在他家门前。贺星顿时无语了，他扭过头冷冷的看了两眼，默默道“真难缠。”
不光好女怕缠郎，大老爷们也怕缠郎。贺星不知道朱一龙怎么就这么有毅力，整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不吃不喝不撒尿，就站在他家对面静静的等。这种人就像粘脚面的癞蛤蟆，不咬人他膈应人。
你要赶他走，人家又没碍你的事儿。你不赶他走，他那大眼睛就直勾勾瞅着你，闹得你心里特难受。
晚上八点，在农村几乎家家都要休息了。贺星坐在院里，点了一支烟默默望着朱一龙。朱一龙累得不行，灰头土脸抱着小包坐在路边。
“烦死了。”贺星猛抽了口烟，走到路对面俯身推了推朱一龙。
“喂，喂！”
“嗯？”朱一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，委屈的撇撇嘴，抬头看着贺星。
贺星转过身，扔下句“进来吧”。
朱一龙的脸色还有些苍白，搬过一个小凳子靠墙坐着。贺星给他拿了根熟玉米，说“将就吃吧。”
“谢谢。”朱一龙接过玉米，小口小口吃。他不敢说话，生怕哪句话没说对，又被眼前这大小伙子扔出去。
“明天你就走吧。”贺星开口道。“我知道你来干什么。你走吧，我哥的事我不想再管了。”
朱一龙仍旧不说话，眼睛滴溜溜转，捧着玉米听贺星说“我不想管，也管不了。我知道贺明是怎么回事，家属认尸时他全身都是紫的。可他们都说他是出车祸撞死的。我不服，但是没人管。”贺星两眼血红，强忍住翻涌上来的阵阵怒火，无奈摇了摇头“没有人管。”
“然后你就和妈妈回了老家？”朱一龙拍拍贺星的头发，掸掉落下的蜘蛛网。
“我哥死了以后，我妈一直接受不了，整天哭了睡，睡醒再哭。后来就这样了。”贺星抬头看了看趴在窗台盯着他们的妈妈，无奈笑了笑。
“所以你走吧。不管你是为什么来，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。”
朱一龙呆呆地啃完了玉米。贺星把话说死了，接下来该怎么办，他不知道。
“小明哇~”赵丽从屋里走出来，拉着朱一龙的手“几点啦，跟妈进屋睡觉，明天再和星星玩。”
贺星警惕的眯起眼，打量了朱一龙几眼，“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朱一龙很不识趣的和赵丽回了大屋，听见贺星把小屋的门摔得啪啪响。赵丽从柜儿里拿出了一个新枕头，放在她的被褥旁边拍了拍，眉目慈祥“傻啦？睡觉。”
“哦，哦。”朱一龙放下行李包，脱了鞋同手同脚爬上炕，和衣躺在赵丽旁边。
赵丽一阵清醒一阵糊涂，关了灯借着月光摩挲朱一龙的脸，埋怨道“小明哇，你咋一直不回家呢。”
朱一龙不适应这样亲密的行为，很笨拙把身子往后蹭。
赵丽又摸了一会，突然撩起了朱一龙额角的头发，顿道“不是小明啊。”
“你不是小明啊？”赵丽说“小明脑门有块疤。星星小时候用玩具小枪儿打的。淌了好多血，小明都没哭。”
“你不是小明啊？”
“我不是~”朱一龙声音哽咽了，咬着嘴唇说不出话。
“不是小明啊。”赵丽魔魔怔怔的，说话没完没了重复“那你咋不回家啊？你咋不回家啊？”
朱一龙红着眼睛，拼命压抑着哭声“我没有家....”
“那你爹妈呢，咋能都不要孩子呢？”赵丽瘦弱的胳膊轻轻抱住了朱一龙的肩膀，把他揽在怀里哄小孩一样拍着后背“大孩子多好呀，咋都不要他。”
朱一龙叹了口气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也许他是有些羡慕贺明的，是羡慕的吧。
贺明老家这边天亮得早，朱一龙一宿没怎么睡，三四点钟听见鸡叫他便起床收拾东西。
贺星出来洗漱时就看见朱一龙坐着小板凳在院子里等他。
“我给你留一个号码吧。如果你想好了，可以和他联系。”朱一龙递过一个文件袋，里面有一片写了号码的字条和一张银行卡。
“这张卡里有十五万，密码在字条背面。翻案也许会花不少钱，这些钱你先拿着。”朱一龙表情有些僵硬“如果你不打算追究贺明的事，那这笔钱，就带妈去治病吧。”
贺星瞪着他，拿起文件袋劈头盖脸朝朱一龙扔过去。
朱一龙什么都没说，弯腰捡了起来，抿了抿嘴劝道“你别急着拒绝我。仔细想一想吧。”说完，他把袋子用砖头压在了窗边，背着行李包瘦长的身影越走越远。
“小明啊！”赵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，从屋里冲了出来，发了疯的朝外面跑。
“小明啊，你要走了啊？”
朱一龙站在路边，用力点点头。
赵丽追出来，抓着朱一龙的手“还啥时候回来呀。”
朱一龙不忍心，只得撒了个谎“这次忙完就回来。”
“可要记得回来呀。妈岁数大了，没啥指望。就盼着你结婚，生个大孙子。”
贺星在后面叫了赵丽几声，赵丽不舍的摸摸朱一龙的肩膀，眼角泛泪“妈等着你婚礼呢。”
“好，好。”
朱一龙从贺星家出来，在路旁摘了一朵小花。
乡间农忙的人多了起来，村口几家猪肉铺、豆腐摊和青菜点纷纷开张。大巴车嘀嘀催促着上学的小孩，车轮卷起了沙砾尘土飞扬。
几个小朋友透过车窗朝着道边的朱一龙调皮地做了个鬼脸，小手指了指他的那朵小花。
黄蕊小白花开得很可爱，朱一龙欢喜地演起了独角戏。
“送给你。”
“谢谢，我很喜欢。”朱一龙说。
九年前我喜欢过一个人。
我曾经想过，如果跟他结婚，就一定要在话剧场举行。
我会手捧一簇热烈的鲜花向他告白，勇敢的和他共度余生。
在我的心里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家，这就足够了。
至于往后怎样，不强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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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正：宇子你老婆真的断了念想了欸，咋办呀。
宇子：呜呜呜，妈妈帮帮我。
小正：知道我还问你？
猪包：好累呀，让猪猪休息下下啦。
ps：哎嘿，搬了叛逆者我最喜欢的台词。超超超爱的！！！